仲夏夜之梦

“昊子,开门去呀!”

“诶来了!”

黄明昊应了声,从脆弱的木床弹起身趿着凉拖慢吞吞拉开门栓。

“明昊,这是回阿姨的伴手礼。”

悦耳甜润的嗓音如夏风轻忽地掠过黄明昊的耳际,门外衣容整饬的男人冲他绽开一个笑靥,寡淡清瘦的面庞白白的,露出修长的脖颈白白的,衬衣也是白的,偏生那双勾起的唇是嫣红的。

“我们昨晚回来的,看你们没开灯太晚也不好打扰,所以今早才来拜访。”范丞丞说话时总带着城里人特有的斯文书卷气,言行举止都是恰到好处的妥当。

黄明昊不自觉地捋了下,尔后撇过眼动作生硬地接过对方手上的礼盒。

“哦,谢了。”

“死小鬼,跟你丞丞哥好好打招呼,别这么没礼貌!”气势汹汹的脚步声踏来,阿妈执着个饭勺吼起嗓门教训起来,一边对来客热情邀请:“阿丞,这次去台北好些时日了,你是跟那位先生一起回来伐?午饭就来咱家吃咯!”

“办了点事在那耽误了,”范丞丞礼貌地颔首:“等会还要和陈先出村置办点东西,先失陪了,下回我们一定来。”

阿妈瞧着男人告别离开的挺拔身姿,叹笑:“有文化的人儿就是气质不一样,贼讨人欢心……阿昊,多跟你丞丞哥看齐晓得不?”

“知道了知道了。”黄明昊讪讪地踢开脚底踩到的稻米穗子,不耐烦地应和道。“妈,下午的农活没空,刘胖子生日我跟他们去趟城里哩。”

一年前,黄明昊生长的小渔村迎来了两个城里人,外边的人过来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小渔村离城里不远又景色保护完好,近几年还有不少前来拍摄录片。可这回来的两个男人容貌气质实在不凡,高个子俊脸蛋,租了辆大皮卡亮场时村口的王师傅还以为是来取景拍戏的。

小村子的大小八卦事从来藏不住口,半天不到,邻里就打听传遍了这俩人的消息,原来最高个的戴眼镜男人是来驻村教书的,姓陈,另位皮肤白白说话轻声轻气的男人则是陈先生的表亲,跟着来乡下修身养息。

自他们到来,白天路过支教学堂总能听到倦倦书声,陈生来自隔岸海峡,为人儒雅待人温和,不仅降服了调皮捣蛋不爱念书的小孩,还引来村里姑娘借着各种名义上门前来慰问感谢送东西;另位范先生也不闲着,平日给陈先生磨完墨便复兴起村里的社区服务,教原本只会农活的大妈老人们绘画跳舞打麻将,欢声笑语从早到晚贯满整个村落。

看到这俩俊男人长久居住的迹象,邻村媒婆都快要踏破家门,可未曾见任何端倪,听闻是两人并无娶妻生子的意向,仅是安心享受惠及村民的日子。

恰巧他们搬住在黄明昊家隔壁,黄妈本就是热情好客的性子,黄明昊又受教于陈先生,两家自然来往联络不少,逢年过节都凑一起吃饭。

“明昊不用像叫陈先一样叫我先生啦,我名字是范丞丞,叫丞丞哥便是。”

范丞丞有天叫住了黄明昊,对他说。

“丞丞……哥。”黄明昊晃了下身子险些没拿稳肩上的柴火,略带青涩地喊道。

“乖。”平日抿唇笑的范丞丞这时竟咧出洁白的牙齿,上前摸了摸黄明昊的脑袋:“明昊快成年了吧,有没有想过,上大学还是出去打工?”

“我……”对方靠近时身上有股介于香皂和墨间的暗香,黄明昊迷茫地张了张眼睛,尔后不自然地垂下眼,小声说:“想去城里。”

“去城里可以念书也可以工作,没想好做什么吗?”范丞丞好性子地问。

“我不知道。”黄明昊如实答。生活环境囿于村落的少年,还来不及对未来有过多的想法。

“没关系。”范丞丞也不急着讲道理,他好似理解其中的难处,笑着说:“想做什么都不要紧,如果想读书看看更远的世界,有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更远的世界?”

“现在是几月份?”

“八月。”

“对,八月,八月是仲夏。”范丞丞抬手搭过黄明昊的肩,指向暮色苍茫夜晚将至的天际:“你现在看,它是普通的夜晚,但也可以是孤独、坚持和梦想。”

“更远的世界,会有属于你的仲夏夜。”

晚风不眠,蝉鸣躁动,暮霭的浓淡、星辰的降临、稻米的翻覆,以及耳边灌满了温柔得叫人难以忘怀的嗓音,构成了黄明昊目光所及的仲夏夜。

而他构想的仲夏夜很快又破碎了。

忙活了一晚上农活,笠日被阿妈使唤着给对门的两位先生送两碗鸡蛋汤粉干,黄明昊很不情愿地提着绳袋迈出家门。

小院子里很安静,黄明昊喊了声哥不见应答,摇了下栏杆便推门进去了,村里不锁门也是常事,他没有多想,推开了里门。

酝酿在喉咙的称呼还未发出来,黄明昊陡然听见嘎吱嘎吱的轻微响动,以及夹在其间奇怪的声音,心有困惑,他步近了客厅左边发出声源的那扇门。

那股断断续续的声音愈来愈清晰,房门没有关紧,黄明昊还没步到面前,就透过拉开的缝隙看见了里面的光景。

范丞丞头发散乱光着身子跪坐在床上,而那往日衣冠整齐的陈先生此时也不着半缕,跨在范丞丞身上掐着对方大腿不停挺腰。

冷痕布满了范丞丞白净的面庞,他双颊犹如上了胭脂,嘴唇也红肿得滴水,正发出细细的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吟叫。

黄明昊脑袋轰然一炸,全身动弹不得,他好像看不懂这俩人干什么,好像又看懂了个中意味。他逐渐看清了陈先生往范丞丞那一耸一耸的屁股间抽送的大物什,狰狞紫红的器官像野兽的皮鞭凶狠地撞击白花花的臀里,溅出了浪浪水渍,那玩意像是在糟蹋人似得每当蛮横进出,范丞丞就蜷紧了脚趾哭喊出声,但又像是疏通筋骨的神器似得每当埋在里面,范丞丞就迎合着节奏将屁股翘得更高。

“……老公,啊,给我嗯啊!”

范丞丞一声变了调的浪叫黄明昊顿时口舌干燥,比起平常疏离礼貌的温润,是软了舌裹了蜜的,漏进他耳边像把火烧过五脏肺腑,招得他呼吸也跟着紊乱不堪。

这分明是在做苟且之事。

黄明昊缓缓地跟记忆里跟好友偷看的影片里的画面对应上,大脑更空白了,在他的认知里,这档事得是要进了婚房才能做的,何况两个男的怎么能……

但陈先生那舒爽的粗喘、范丞丞那迎合的姿态不假,有这么舒服吗?范丞丞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陈先那玩意黄明昊也有,只是……

瞧着范丞丞那白玉般得身子被陈生掐出红里带青紫的印痕,竟在糟蹋中横生一种怪异的美感,黄明昊突然感觉下腹一热,低头看去,自己裆部居然不知何时抬头昂首得跟插进范丞丞屁股的那根东西一样。

那瞬间,羞愤、尴尬、恶心和不知所措的情绪爬满了黄明昊的意识,他浑浑噩噩地逃离现场,第二天还做了场荒谬的春梦。

梦里的他,还在远远窥看着春光乍泄的场景,唯有不同的是,他看到压在范丞丞驰骋的男人不再是陈先生,而是自己的脸。

从那以后,黄明昊就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范丞丞,生怕被对方觉察出什么东西。

少年晦涩的、难以言明的心思,悄悄藏进了仲夏夜的梦里。

刘胖子沾着父亲是村委的名义,安排了辆公车将几位老友接送出村。

小型公车摇摇晃晃开到目的地已经到了深夜,城市迷离闪烁的霓虹灯刺得眼生疼,黄明昊还第一次半夜出城,有些畏手畏脚地问是要去哪里。

刘胖子有模有样地学大人抽了根大烟,弹开烟灰挤眉弄眼道:“昊哥,今天带你来见识下城里人的夜生活,能喝酒不?”

“几瓶白酒不成问题。”黄明昊迟疑地跟上他们的步伐。

“那成了,这城里人可金贵不喝烈酒,你这不在话下啊……哎说好今天我请客!”

刘胖子带着他们一行人走进家挂着暗暗幽光一串洋文的酒吧里。

进门过机器闸门时,黄明昊还有点生疏地不敢动,引得旁边流里流气的小哥问成年没,还好刘胖子圆滑地塞了根烟。

进场黄明昊首先就被震耳欲聋的背景音响震得耳边嗡嗡,舞池群魔乱舞的甩头男女更让他不适,直到坐在卡座跟着几瓶啤酒下肚,酒精上头才渐渐习惯了这种氛围。

他摆摆手婉拒好友一起蹦迪的邀请,啜着酒眯了眯眼,歪倒在沙发上寻思城里人怎么白天干活晚上还能如此精力充沛。

忽然,钻进耳边的一个声音把黄明昊给弄清醒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寻着声音望过去,竟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好意思,我们店里不提供特殊服务。”

范丞丞放下托盘,微微鞠躬,回答得不卑不亢。

“哟,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不就陪酒多喝几杯吗?嫌钱不够多是吧嗯?”为首的刺头明显是要为难,一双猥琐的目光将范丞丞从头到脚打量干净。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是酒吧,不是夜店……”范丞丞亦不畏惧地回声,他摸着腰间的机器似乎准备喊保安。

眼看那几个混混准备起身惹事,黄明昊挡在了范丞丞面前:“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我是他的……”

他这番话并不能起什么作用,反倒宣战似的惹毛了对方。

“哪来的小毛孩,给爷滚!”

说时迟那时快,黄明昊一个机灵抓住范丞丞的手往外跑,借着拥挤的人群,误打误撞地找到了紧急通道跑到了店外。

生怕还被跟上,黄明昊紧抓着范丞丞一路跑过街头巷尾、马路小径,最后看到了外滩的海水,才敢停下来。

两人喘了好一阵子气才回过神,范丞丞抬眼端量起他,语有诧异:“明昊?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黄明昊反问。

范丞丞本身冷白皮就容易脸热发红,跑了一路早已双颊通红,被这么一问,耳根也急促地红了:“这是我的工作。嗯……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密。”

“那陈先生知道吗?”黄明昊脑一热,带了点敌意地说:“他怎么放心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不,他不知道。”范丞丞提及那人,语气也温柔下来,带了点无奈:“我在他眼里还是个离家出走的大少爷。”

“那为什么?”

“我不出来工作,那是不够我俩生活开支的。酒吧是我朋友开的,也来钱快,而且在这带算安全了,今天……今天实属意外,实际上来滋事的很少见。”

黄明昊语塞,陈先生支教的那些微薄薪水确实不够两人的开支,何况陈先生还经常贴钱给村里贫困户,像很多孩儿的学杂费、文具、早餐甚至过冬棉袄都是他们默默支助的。

这般境地的范丞丞,竟然还主动向黄明昊提及帮助。

想到此,他有点眼酸,余下的追问和不解也止于肚子里了。

一阵风吹来,黄明昊后知后觉闻到自己身上以外的浓烈酒味,望向范丞丞热气未消的脸:“你喝酒了?”

海风吹乱了范丞丞的发梢,露出一对氤氲的双眸,此时正无辜地眨了眨眼睫毛:“嗯好像…..喝了点,嗯……”

“你喝醉了?”

“嗯,嗯?没有呀,嘿嘿。”

范丞丞眼眸盛水地望着黄明昊,朦胧的目光又像是越过黄明昊望着别的什么,他仰着头睁大了眼睛,忽地傻笑了下。

“哥?”黄明昊被他这般娇憨模样瞧着有些不好意思。

“嗯,你是明昊,我是你哥…….”范丞丞摇晃着脑袋,一个踉跄往黄明昊身上倒,他脑袋埋在黄明昊的衣领间,小猫般蹭了蹭,嗝地笑笑:“我是你哥……陈先生,陈立农,陈立农,农农……”

只是碰到范丞丞裸露在外的手臂,这种触碰犹如触电一般,黄明昊在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距离里昏了头,紧接着他感觉喉结被一股湿滑舔过下,然后是爬上耳朵的娇嗔:

“农农,我要,我要。”

范丞丞恶作剧地咬了一口他的喉结,随后圈着他脖子往后一倒,连人带抱地将两人都倒在沙滩地上。

黄明昊看见范丞丞望向自己的眼睛起了雾气,连同他的视线也变得朦胧、羽化、旖旎。

“我要……”

海岸线更远处掠过的空际,沙滩上缓缓涨起的潮水,忽然滚动过来,蜿蜒曲折地漫过脚趾、膝盖、手指,黏热的气流与咸湿的海风,顺着扑过来,滑过来,涌过来,没有预兆地裹住怦怦直跳的心脏,这股热仿佛藏进了吐舌小虫,密密麻麻地啃咬过来,黄明昊眼前紧绷的一根线猛地拉断了。

小心剥下衣服,皮带连同亵裤一同脱到了膝盖边,露出两截的莹白晃得他脑袋充血。

滚烫的潮气带着吐息而来,热的,凉的都被这股烫意打湿,目光是湿的,感官也是湿的。

底下的细沙随着移动向下塌陷,他无师自通,手指滑过软腻白嫩的腿间肉,手背蹭着往上的曲线,不知怎么的就探到了那处略微膨大含苞待放的褶皱,似含露的牡丹,吐出的液水湿滑了他不再干燥的手指,花萼感应到外来的触碰含羞地颤了颤,半推半就地抖动出更多的露水,他听到范丞丞忽地一声急促的喘声,出水区域的瓣叶随之张开又合上,剧烈而颤抖地缩动起来。他有点紧张,不过是触碰到梦中的景色,就粗喘呼呼背后起大汗,额头蒙起的汗珠滴滴答答地滴落到面前的花托丛林间,他太紧张了。

范丞丞双唇无力地启开,嗡动,他说,快点,不要紧,快点。

尾音染着甜腻而破碎的叮吟像熟透软化的果浆滴到耳边,酥进骨子里头,黄明昊视线变得模模糊糊,感觉自己是跪在神衹下苟且欢愉的信徒。他透过朦胧的大气,深邃的海水,探进了神秘的花丛。

他再次听到了范丞丞漏出唇边的呻吟,这如鼓舞的鞭角打上来,他吞了吞口水,手指又往里面深了一寸,一寸又一寸,探寻到更柔软更灼热的包裹,这过程让他全身上下都颤栗起来,他想到自己的指甲还没有剪干净,这样的秽物就如此玷污了圣洁之地,他迟疑而兴奋,受到某种驱使般将更多的送进去,摸到无数悸动在花冠下面跳跃着,吸附着,纠缠着。

黄明昊埋下头没命地吮吸起那处漏出的汁水,黏稠滑过喉咙,比海风要腥一点,比扇贝要甜一点,囫囵吞枣地喃喃道,哥可以吗,你要吗,你要吗。

两腿绷直,脚趾蜷缩,跟着他耸动的范丞丞仅仅是呜咽出支离破碎的嗯啊声,似在沉沉梦呓,又似在盛情邀请。

溺于情潮的回应像是海豚发出的讯号,像是流星昼进了轨道,他进入了潮软无比的花蕊里, 进入了层层褶皱的蚌肉里。

脑海里应起那日在门房外窥见两具身体冲撞的场景,黄明昊学着陈先生那般猛力逼近,双手转移阵地,有模有样地揉捻起娇美的蓓蕾,感觉到两颗果实同自己一样腾腾烧起愈来愈坚挺,不由眩晕迷在浪潮中,不由换做舌头够上去,舔到小珠子怕碎了也怕化了,只敢单单含着不敢牙齿碰到,光是这般撩拨,他都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下的皮肤酥软周身发麻。

尝到花蜜的甘甜,他犹如狂蜂恣采,卖力地抽送来回,他有时怕自己太慢了,有时又怕自己太快了,只好顺着那娇吟的节奏,或细细耕耘,或横冲直撞,或梅开二度,全身心的律动都服从于身下人的反应,向他臣服,向爱欲臣服。

释放的那一刻,他好像看见星光终于划破了夜幕冲上云霄,耳边噼里啪啦地炸成朵朵绚烂烟花,而意识也渐渐陷进了无边温柔的深海中。

他再次睁开双眼,映入视线的不是地平线上的星云,而是一如平常的瓦片墙板,破旧的灯泡在头顶摇摇欲坠。

突兀的敲门声后是阿妈的叫喊:“昊子,开门去呀!”

黄明昊推开门,恍然地望向面前的男人发怔。

“明昊,这是回阿姨的伴手礼。”范丞丞弯起乌浓的笑眼,正冲他笑得招人。

那幕耽溺尽致的狂澜,只似场仲夏夜之梦。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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